徐霞客的嘉善之旅上

文/杨越岷

编辑/老陆

早就听说“徐霞客到过嘉善！”

但认为是酒后神聊，故未加追问。后来立人在《西塘》一文中也提到了这事，且点出了徐抵达西塘的确切日期。这倒引出了我“顺藤摸瓜”的兴趣来。

一连翻阅了好几个版本的《徐霞客游记》，最后在一“足本”里，找到了这位旅行家“崇祯十年九月二十五日”夜泊丁家宅；“二十六日”拂晓船过西塘的记载。同行者江阴的静闻和尚徐霞客的“嘉善之旅”（精确的说法是“路过嘉善”，其最终目的地是云南），时间为崇祯十年，即公元年，那一年先生已52岁了。苏南地区与杭嘉湖平原一样是水网地带，出门旅行主要要依靠舟楫。所以，从江阴到浙江的那一程，徐霞客选择了“走”水路。

一路上朝行暮宿，或凭借风帆，或上岸背纤，或摇起后梢的“琵琶橹”。徐霞客觉得，与以往“布衣草履”、“柱一根藤杖”翻山越岭不一样，不知要安逸和轻松多少倍。

此番与徐霞客同行的除了顾仆（有传记称其为顾成）、王二外，还有一位高僧。他是莲舟法师[莲舟是霞客的旧友，江阴迎福寺法师。他曾与徐霞客同游浙南和雁荡山。其弟子静闻陪霞客壮游西南，死于途中的弟子、南京（南直隶）江阴县迎福寺的静闻法师。莲舟是霞客的旧友，乃江阴迎福寺的老法师。他曾与徐霞客同游浙南和雁荡山。

静闻一心修行，曾用自己的鲜血抄写了一部《法华经》，并许愿要将它供到鸡足山：鸡足山为佛家名山，据说它曾是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的十大弟子之一——迦叶禅师讲经的地方去。

鸡足山位于云南省（现宾川县）境内，据说它曾是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的十大弟子之一——迦叶禅师讲经的地方。这次静闻陪徐霞客壮游西南，到鸡足山去是其中的一项重要内容。

徐霞客与静闻和尚，一个要到边远的云南，去考察名山大川；另一个则想将自己诵读二十年、刺血写成的《法华经》，供到佛家名山。他俩为了各自的理想和目标，走到一起来了。徐霞客十分敬重静闻，把他当作无话不谈的朋友。虽是一僧一俗，但沿途两人谈禅吟诗，十分投缘。

可惜的是，这位高僧就在这次征途中因病圆寂了。徐霞客在《哭静闻禅侣》六首七言律诗的小引中写道：“静丈人与余矢志名山，来朝鸡足，万里至此，一病不痊。寄榻南宁（杨注：现广西境内）崇善寺，分袂未几，遂成永诀，死生之痛，情见乎词。”

可见之间的深情厚谊。

佘山访友提及梅花庵

江阴是长江出海口。查阅明清时期的江浙地图，可以基本搞清徐霞客所走的路线，以及沿途停泊的码头。从老家江阴到地处浙西的嘉善水乡，有好几条水路可走。但徐霞客为了寻访古迹、拜会旧友，常常会“旁枝斜出”绕道而行。

徐霞客是二十四日到佘山的，当日造访了一代名士陈继儒。

他在二十五日的日记中这样写道：“眉公（即陈继儒）已写好了给鸡足山的弘辩、安仁两位僧人的信札，并招呼在眉公家吃早饭，然后解缆启碇，航船离开佘山脚下，沿着弯曲延缓的河道向西行，过仁山、天马山、横山和小昆山后进入泖湖，穿过庆安桥来到章练塘。在此再向西为蒋家湾，已属嘉善境内。”

嘉善虽是个小邑，但那里人文荟萃，名人辈出，早为徐霞客所向往的地方。那天夜宿佘山脚下，他与隐居在此的陈继儒触膝长谈。陈说，嘉善是进入浙江的第一站。在那边，我有一些朋友，如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们帮忙。为了搞清水上行进线路，两人还就着烛光，在地图上查看了进入浙西的航道，以及沿途主要村镇和那里的名胜古迹，谈到了丁家宅一带湖荡盛产的菱藕，谈到了浙西重镇斜塘的梅花三白酒，还谈到江浙交界处分湖的景物。

两人都敬仰元代画隐吴镇。说到梅花庵，陈继儒回忆起前几年驾扁舟，过武塘寻访梅花道人墓。那天他长揖榛莽中，徘徊久之叹息而去。后闻乡里贤士重修梅花庵，便贻书于主持此事的钱太史（钱士升）曰：“贤者作倡，更须韵人贴助，请自任碑记，而属元宰题墓门之额，亦足以传。”

在贤士们努力下，梅花庵原有的僧庐得以修葺，同时又构建了堂三楹、亭三楹、僧舍五楹，董其昌书其榜曰：“梅花庵”，陈继儒写了《梅花庵记》、钱士升则写了《修梅花庵缘起》，三位文化名人的题咏墨迹，均勒石保存于此，遂成士林一段佳话。

梅花庵重建竣工了，陈继儒闻讯后欣然驾舟东来，他在梅花庵吴镇墓前，植梅树数株，奠幽澜泉一盂，以招画魂归之。

深夜了，徐霞客与陈继儒话别时，两人相约：等到吴镇诞辰年周年时，一起到梅花庵凭吊这位元代高士。但想不到事隔2年，陈继儒竟驾鹤西去。然而“徐、陈联袂而行”的约定，也成为嘉善文苑一件憾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