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,云南宾川县正在大搞水利,从洱海引湖水灌溉宾川的干坝子。我从昆明去那里出差,听说那里有一座名山——鸡足山,是中国佛教的第五座名山。
那时还不通公交车,很是偏僻。好不容易来到山脚,正是夕阳西下,山色荒凉,有一两处破败的寺院,也无僧人香火。经人指点,租了马匹朝山顶去,说是那里才有住处,第二天好看鸡山日出,那可是著名的滇西一景。
住的地方十分简陋,大约是用白铁皮铺的顶,属于临时建筑。只有两大间,男女各占一,一律大通铺,各置十来张铺板,也没有电灯,照明靠一把松明柴,房间里面烟熏火燎,有人烤洋芋,也有人自带土罐在火上烤茶,品着大理地区流行的三道茶。
那天晚上几乎没睡,被子又潮又硬,索性就着松明子的火光,翻开带上山来的《鸡足山志》。
不看不知道,一看心一跳,“佛在鹿母讲堂说法,迦叶身穿粪扫衣,蓬发垢面,佛陀劝他不要继续苦行。”迦叶回答,我以头陀行为乐事,不为衣愁,没有人间的得失。佛陀听了迦叶的话,意味深长说,“将来我的正法,不是毁于天魔外道,而是毁于僧团的腐化与堕落。”佛陀入灭后,迦叶成为弘法继承者,始入鸡足山入定。鸡足山居然是迦叶尊者的道场。
明末清初,云南著名的诗书画大师担当和尚住持鸡足山,为这座名山留下足迹。那时的鸡足山有三百六十庵,七十二大寺。清代以后道场败落,仅残存十来处寺观,鸡足山也沦为本地人的子孙庙,毫无僧规,外来的和尚根本立不了脚。
光绪二十八年(年),鸡足山迎来了大徳高僧虛云,面对残山败寺,耳听僧规堕落,虚云发愿要在山中结一庵,开单接众。但是,当地的土豪劣绅,山中的假和尚怎么容得下一个真和尚?即便到了今天,地方势力依然强势,让京城不敢放心。好虚云,深悟官场,他结交大理提督,到南洋募化,最后跑到京城肃亲王那里请来光绪朱批,钦赐《龙藏》。历经千难万险,虚云终于把正大光明的佛音传遍云岭南北。
佛教在中国的兴衰与时运相连。年以后,鸡足山的和尚大部分被赶回家还了俗。虚云创办,太虚大师开示过的宏誓佛学院也停学了。一直到“文革”,鸡足山寺庙几乎被破坏殆尽。仅剩下金顶几间房子和白塔。
回到昆明,我把一些想法发表在《昆明日报》,我相信,随着国运昌盛,鸡足山也会起死回生,就是不知道经过几十年的佛事断裂,还会出现一代宗师么?人间这几十年的黑白不分,是非颠倒会不会影响到僧众的本性?年,虚云上人在致中国佛教协会的函件中,引用云居戒显禅师的话,“为长老而不能使众生开悟佛性,是为盗名;据正位而不能为佛祖恢廓人材,是为窃位。”
看来,中国这块土地上的佛教净地的命运,也同国内的政治命运一样,遇到贤明的君主,则香火昌明,人民的日子也就好过一点,僧侣们也就遵规守矩;昏君当道,一切都在劫难逃。就像担当大和尚写的一副联语:“世情涤尽山常瘦,佛性空时火亦寒。”
但是不管怎样,鸡足山是幸运的,正如佛学大师南怀瑾先生在《虚云和尚全集》的序言中说,民国佛门有四大老,虚云,太虚,印光,谛闲。其中竟然有两老(虚云,太虚)曾经在鸡足山开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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